可是我遇上了羽儿,这是我命中的劫数,就象一张精心设计的网,一个不小心,就会掉进去。那天,我受朋友邀请参加了一个聚会。有很多人,大家相互作着自我介绍,都是平时在论坛出现的名字。我注意到一个女孩,很宁静的那种,她说她叫羽儿,我想我很惊异,她就是那个能够写出那么动人文章的羽儿?她的文章灵动宛约,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凄美,她文章中的人物似乎都是不食人间烟火。每每看过她的文章,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心的洗涤,而她居然和我在一个城市,此刻又出现在我的面前!轮到我介绍时,我看到她眼中有一丝异光闪过,没人觉察到,而我却捕捉到了。大家海阔天空的聊着,羽儿却静静的坐着一边听着,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微笑。我的心有些莫名的怜惜,我也开始沉默,偶尔我们的眼神会相遇,但每次都在作着刻意的回避。聚会在轻松惬意的气氛中结束了,我有些恋恋不舍,我知道是为了什么。可是我却无法阻止曲终人散的结局。
我开始期待再次聚会,因为想遇见羽儿,可是每一次都失望,她象水气般消失了,没人知道她去了哪。我知道自已很荒唐,即使遇见了又能怎样呢?并不是每段情感(情感!我居然用了这个字眼,在仅仅经过一面之缘之后,有时人真的有些莫名其妙)都是有结果的,何况我已有了青。
开始尝试着将羽儿从心中忘却,尽管有些自欺欺人,但这是我惟一能做的。
夜很深了,我孤零零的在论坛守候着,很多时候这仅仅是我的一种习惯。虽然当初娶青是为了害怕寂寞,但结了婚我却发觉自已更寂寞了。青对我很好,但她始终无法走入我的内心世界,就如我始终无法走入她的内心世界一样。维系我们的只是一份责任与义务,但我怕自已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。
电话响了,尽管调到了震动的状态,但那颤抖着的悸动仍然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。这么晚了还有谁找我呢?一个陌生的号码,摁下接听键:“叶落”?柔柔的语调犹如天外来音。“羽儿!”我不假思索的回道。“是的,是我,你能出来吗?”我无法拒绝这种恳求。“你在哪?”她说了一个地方,我飞快的抓起外套冲了出去。很快见到了羽儿,如同经历了千山万水,几世轮回,这一切成为彼此眼中的泪水。我们紧紧相拥,没有丝毫矫揉造作。天旋地转,也不知过了多久,羽儿从我怀里轻轻挣脱,脸上有一抹娇羞。我们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楼,坐了下来。相互凝视,谁也不想说话,怕破坏了眼前的温馨,但我们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,我们的心在作着交谈。时间飞快的流逝,“回吧,很晚了。”羽儿看了看时间。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她知道我想说什么,这是一种默契,是我和青之间所没有的。“三天后,我想去拉萨朝圣,你去吗?”羽儿说这话的时候,眼光投向别处,更象是一种梦讫,但我明白这是一种邀请,更是一种哀求。我咬咬牙:“好”。羽儿执意不肯让我送她回家:
“叶落,别让我有生离死别的感觉,我会哭”。看着她远去的身影,我的心很痛。
三天后,我和羽儿站在布达拉宫的大殿里,被那雄浑的浩气所震撼,在这里一切世俗的欲望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,我们虔诚的朝拜着。我在心中忏悔着,无论如何我觉得自已背叛了青,也许没人知道,但在佛祖面前一切岐念都将无处遁形。
羽儿在购买纪念品的商店里看中了一对玉佩,通体碧绿,就如她一般清澈透明。据店里的人介绍,这是一对情人佩,如果其中有一人有了意外,那么玉佩的颜色就会变红。哪有这么神奇,这完全是商家为了招揽生意而杜撰出来的故事。羽儿用征求的眼神看着我,我买下了,当看到羽儿将它挂在脖了上时所表现出来那份兴奋,我无语,其实我更愿意送给她的是戒指,可是我却没有这个权利了。
回到宾馆,我洗了热水澡,却无法入睡。传来轻轻的敲门声,我知道是谁,其实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。可是我却不能开门,我们已经偏离了爱的轨道,不能走的更远,否则就会万劫不复。对于所爱的人假如无法给于,那就只能为对方祝福,而不是占有。这一切只能怪我不能坚持,对于这段情感我只能在远处端看而不能亵玩。敲门声再次响起,我紧紧靠在门上,强忍着开门的念头。我听到了羽儿离去的脚步和她那轻轻地叹息,打开卫生间的水笼头任由刺骨的水淋遍全身......
羽儿的眼神中有些许幽怨。“对不起”,我第一次感到这个词的苍白与虚伪。“不要说对不起,我想听的是另三个字,但我不想你说出来,你我都无法承受它的沉重。”羽儿淡淡的说,我明白她的意思,是的我们都无法承受,其实很多话说不说出来并不重要,彼此能够明白就足够了。 我是一个人回家的,羽儿留在了拉萨。“叶落,我想呆在这里,你一个人走吧,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,也许我本就属于这里,只是造化弄人,让我步入了红尘。你不要难过,这不是你的错,我只是回到了自已的家。很庆幸你陪我走过了在俗世中的最后一段路程。”羽儿穿透一切的话让我明白作任何的劝说都是徒劳的。“我会来看你。”羽儿未置可否的笑笑,将我们隔开了无法逾越的距离。
青没有问我去了哪,她是宽容的,也是聪明的,这使我心中有几分愧疚。我决定好好待她,这也是羽儿所愿意看到的结果。我有了一个女儿,我为她取名羽儿。
每年我都会去拉萨看羽儿,这是我的秘密。她在山脚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庵中落了脚。每次我都站在远远的看她,不愿打搅她。她并未落发,只是看上去更为空灵飘逸,整个脸上有一种异样的光芒,这是我们任何一个在尘世间的人所没有的。是在清越的木鱼敲打声和庄重的暮鼓晨钟中提练出来的。
十年过去了,每当夜深人静时,我总会细细把玩着十年前买下的那块玉佩。因为长时间的抚摸,已经变得光洁无比。可是我悄然发现它有些微微变色,开始淡淡的如同琥珀,可是在不经意间颜色越来越红,红的让人心惊,让人害怕,莫非那个故事是真的,莫非羽儿出了什么事?我心神不定,又不愿相信。书房的门被推开了,是青儿。“你去看看她吧”她说。我的心猛然一跳,“你都知道了”?“不,我不知道什么,我只知道你手中的这块是情人佩,因为无数次的看见你把玩。它应该是一对的,当情人间有一方出了出它就会变色。”青淡淡的说,似乎不知道她的丈夫,我把另一块本应给她的玉佩送给了另一个女孩。我被深深的打动了,青是如此的宽容,而这一切是因为她深深的爱着我,第一次我感到我们的心贴得很近。飞快的吻了一下青,“等着我回来”,青笑了,是那种从未有过的让我怦然心动。
再一次来到羽儿所在的小庵,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我不管不顾的闯入庵中,几个小尼忙碌的在院中奔跑着,手中捧着柴禾,堆起一个一人多高的柴堆,象是要做法事。陌生人的闯入使她们有些吃惊,但没人理我,正想问羽儿在哪。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师太,对我注视片刻:“叶施主?”“是。”“永痴坐化了,你送她一程吧”。“坐化?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字眼,但我明白它的意思就是我们尘世间的“死”!在师太的带领下我来到了羽儿的房间,她静静的坐着,如同十年前的初相见。桌上有她写给我的一封信,“叶落,我走了,我知道你会来,我也知道你每年都来看我。请原谅我的故作不知,我不想打拢你的生活。玉佩我带走了,如果有来生,希望我们能早点相遇,而今生注定我们只能擦肩而过,我在这生活了十年,你来看了我十次,一个女人能被人如此疼爱,应该满足了.....”羽儿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玉佩,她是不想抛开那份超越世俗的爱,但她最终选择了放弃自已,是为了让我不再在爱的道路上疲于奔波,这是一份怎样的沉甸甸的爱,已不是我们所说的“小爱”而是我们所无法企及的“大爱”了。
准备好的柴堆是羽儿的莲台,我轻轻的抱起她,她在我的怀里轻飘飘的似乎没有感觉。是的,爱是她全部的重量,如今她已带着它去了天堂。火燃烧起来,渐渐的将羽儿吞噬。我似乎看见了她在向我挥手,刚想和她打招呼,她笑着转身而去......手中的玉佩又变回了碧绿色,甚至比十年前刚买下时还要剔透,原来它真的有生命。我一扬手,将它抛入还在燃烧着的火焰中,它们本来就是一对,不能分开。
脸上湿湿的,但却不是我的眼泪,是天的眼泪在飞。